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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职 业 故 事 -
我想周姐在那一刻一定十分的幸福、高兴。婚姻的失败、子女的教育、生活的压力都压得她喘不过来气，但那一刻，唯有对她文字的认同感，宛如一道刺穿黑暗的光，带给她新的希望，给予她生活的勇气和动力，原来自己写的并没有那么差，还是会有人喜欢看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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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幺儿，帮妈妈拿包生姜粉。”周姐操着一口地道的重庆口音，喊着里间做作业的小儿子出来，这边又招呼着刚进门的客人躺下，便忙着去接热水，生怕手脚不麻利，怠慢了好不容易上门的客人。
今天是周姐半月以来营业第一天，素来干净利落的她，这次也难免有些乱了阵脚。客人是常来这里的熟客，前些阵子还在微信上问她，店里营业了没有。周姐只能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了个笑脸，“还在等通知，还不确定。”
周姐掐着时间算起大概过了五六分钟，便嘱咐好在里屋的儿子认真写作业，拿着工具，小板凳坐到了客人脚边。热姜水的浸泡使得脚上的穴位全部打开，但不宜泡的太久，否则皮肤就会被泡的皱巴巴的脱皮，所以周姐慢慢把客人的脚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擦干，敷上干毛巾保温，然后利索地起身把洗脚水倒掉。
接下来就是脚底按摩了，然而按摩的精油分为很多种，有玫瑰、薰衣草、薄荷等等，精油的品级也不相同，不同的品级对应着不同的价钱，周姐按摩的普通精油不收费，但较好的精油也会跟客人介绍一下，询问一下是否需要，毕竟一分价钱一分货，贵自然有贵的道理。
“洗脚68块一个小时，加生姜粉驱寒暖体额外加10块。”这单又是等了很久的熟客，周姐大方地把生姜粉的钱免去了，只收了68的手艺钱。
几年以前，我在百无聊赖刷着抖音视频时看到了周姐。那天她的视频里配着欢快的音乐，脸上带着些许笑容，笑吟吟对屏幕外陌生的网友解释道：“今天我的文章发表了，拿到了稿费，还收到了杂志社寄来的样本。”但比起此刻她想分享的喜悦不同，她名称上带着的足浴二字却显得格外扎眼，评论区有网友给她点赞，竖起了大拇指，更有的阴阳怪气说道：“按过脚的手还可以拿笔，会不会有脚气啊，这样的文章我可不敢看。”
周姐看了不友善的评论回骂道：“我做足浴的手会写文章，你呢，长着一张人嘴不会说人话，穿的人模狗样的，说出的话又怎么如此不堪入耳。”
好奇心之下我点开主页看了看，几十个视频分享着日常喜怒哀乐，有带孩子出去玩的踏青活动，也有分享近期写的文章，主页的简介里介绍着自己的笔名，我搜了搜笔名，跳出来十几篇文章，陆陆续续十几万字的耕作，我不由得从内心敬佩她，在带孩子和足浴工作的繁忙间隙，这要付出多大的坚持与努力才能做到。
她的文字细看朴实无华，笔尖记录下的岁月痕迹，仔细品味，一抹难以言说的悲伤情绪涌上心头，是啊，连我这个看者都觉得发苦的文字，可一步一步都是她的生活呀，她是怎么笑着面对这些生活的苦难，又如何一步步抚养两个孩子？虽然文章并没有华丽的词藻堆积，但是往往这种最为真实的文字才打动人心。
我关注了她，给周姐发了一条私信，“你好，今天刷到了你的视频，被你的文章和生活态度所打动，作为一个文字爱好者，冒昧的跟你打个招呼。”下午发的私信，晚上时分才收到她的回复，周姐也同样回关了我，她说：“谢谢啊，辛苦了，实在是受宠若惊啊。”
从那天起，我偶尔也和周姐聊些家常，我才知道她是个80后单亲妈妈，独自带着两个孩子，经营着小小的一间足浴店赖以生计，我跟她说：“那么多年了，你一定非常辛苦吧。”周姐回了个笑脸说道：“辛苦啥啊，一切都是为了孩子，以前想辛苦还没地方辛苦呢，哪像现在还有一家店。”
周姐的店面不大，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，更何况她的手艺还摆在那里，更像是一面活招牌，店里除了一些工作用品外，还额外摆放着一面书柜，我仍记得有次她说：“今天店里来了一位客人，翻了翻书柜上的书和杂志，惊讶的指着其中一篇问道，你写的呀？看不出嘛，想不到你文采可以的嘛，可以去当作家了。”周姐莞尔一笑说：“谢谢啦。”那次是她按的做卖力的一次，而且额外给客人用了很贵的精油。
而也有些客人嫌她装这个书柜做什么，摆几本书装样子，来这的人谁会有那个闲工夫看书，还不如拆掉多装个按摩椅舒服。周姐自然也不客气，回声呛道：“你不看自然有别人看，碍了你的事不喜欢出去就好了，我这庙小容不下大佛。”
我想周姐在那一刻一定十分的幸福、高兴。婚姻的失败、子女的教育、生活的压力都压得她喘不过来气，但那一刻，唯有对她文字的认同感，宛如一道刺穿黑暗的光，带给她新的希望，给予她生活的勇气和动力，原来自己写的并没有那么差，还是会有人喜欢看的。
有句话说的很好，生活即使是一地鸡毛，但内心仍向往诗和远方，这是属于成年人内心的乌托邦。有些话从嗓子里说出来又过于矫情，咽下去又干噎着喉咙，尽管心里藏着疲惫和委屈，但又在尽力讨好每一天的生活。讨生活，向来都不容易。
社会上对足浴行业偏见很大，多数人脑海里的印象只停留在一间小屋的门口，闪烁着暗红色暧昧灯光的广告牌。尤其对从事足浴行业的年轻女孩和年长女性，前者被认为不好好学习，自甘堕落，后者则被认为在外浪荡，不顾家庭，所以从事这行业的女性，通常不会跟家里告知在做什么工作。对外人的误解还可以做到不管不顾，但对于家庭的压力，多数人选择逃避，直面需要巨大的勇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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足浴行业，挣钱难，挣干净的钱更难。
周姐和我说，她以前是在别的店做足浴技师，足浴项目有许多擦边服务，正儿八经的足浴，技师又累又挣不到什么钱，店里也赚不到什么钱，技师和店里很多又没有劳动合同，没有基本工资，完全靠着做一单拿一单的提成，做得多拿得多，做得少拿得少，所以店里都会想让技师多做一些擦边的服务，又简单既挣钱，对双方都有好处，但她并没有愿意。钱多钱少是另一回事，但这种事一旦开了口子，内心对于金钱的欲望便是深渊巨口，就再也填不上。
后面周姐就不干了，拿别人的钱受别人的管，一点也不轻松自在，于是自己开了个小足浴店，项目不多，多了就一个人也忙不过来，她不喜欢穿短裙，工作时基本都穿得很严实。说起这个，周姐和我解释足浴店和技师做一单的分成比例很高，足浴店赚的钱取决于技师接的单子，足浴店往往会要求技师穿一些低胸短裙的制服，甚至还会有相应的话术培训和手法教学，来吸引客人加钟，以及做一些擦边服务。
所以她在工作时穿的比较严实，也杜绝了一些客人的坏心思，即使她知道那样来钱很快，但底线终归是底线，钱是挣不完的，有些钱该挣，有些钱不该挣还是要分的很清楚。
但经常会有一些客人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，支支吾吾地问有哪些服务，周姐也很大方地回答，“肩颈按摩，精油开背，足浴护理等等。”有些人听到这也明白了，就走了，也有不死心地接着追问，“妹，有没有别的服务。”她也不生气，大大方方地回答：“没有。”
周姐还是当地的作协委员，作协给她发请帖邀请去开会时，她还自嘲道：“想不到我还可以去那么高级的地方开会。”也许周姐感觉这个行业低人一头，但文字向来还有边界之分吗？更何况古人也曾经说过，三百六十行，行行出状元。
后续作协又邀请周姐参加踏青活动时，她瞧着那么多光鲜亮丽的小姐姐，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在后面，可谁知道其他姐妹知道了周姐的故事，读了她的文章，拉着她的手叽叽喳喳围坐在一团，女人总是格外了解女人的不容易，真难啊，一个人既要繁忙的工作又要养育两个孩子，如此辛苦，笔上的功夫又如此斐然，不禁让其他姐妹感叹道：“这难道就是上天的磨炼，关上了一扇门的同时又为你打开了一扇窗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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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大概知道周姐和网友吵的最凶的一次，便是她要给孩子们改姓，想让孩子跟着自己姓，评论区有人不让她改，坚持让孩子跟父亲姓，周姐回怼道：“凭什么不改，他这个父亲做的称职吗？抚养费一分没给过，娃娃一天都没管过，整天就知道鬼混，他配吗？”也有人劝说道：“再怎么样，都是孩子的父亲，你不能不让孩子跟他姓。”提起孩子的父亲，周姐好像就变了个人似的，疯狂地在评论区回怼，吵吵闹闹了好几天。
周姐和我聊天时问我怎么想，我苦笑着说：“姐，我还没结婚，对这些不懂呀。”周姐又发过来个微笑的表情说道：“年轻就是好呀，不必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操心，我也希望你以后结婚了，可以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。”我满口答应道：“放心吧，姐，我一定会的。”信息显示已读，周姐却没有回我，沉默半晌过后发来一句话，“也希望你好好善待自己的老婆，对她好点。”
周姐和我吐槽近两年的实体店生意很不好做，而她当初从父亲去世，借了信用卡几万块盘下了这家店铺，起初还怕家里的亲戚姐妹笑话，把她们都屏蔽掉，不愿意被她们看见自己开了家足浴店。周姐也会在夜晚悄悄哭，边哭边安慰自己，就算失败了又怎么样，小店倒闭了也不后悔，毕竟尝试过了，创业的人失败那么多，也不差我一个。开朗乐观的态度在支撑着她，她背后还有两个孩子，也是她人生重要的精神支柱，就像周姐说的一样，人生有很多遗憾，哪会做到事事顺心？如果没有那些经历，想必也没有如今独当一面的自己。
我偶尔也会刷进去看周姐的直播，孤零零的直播间也没几个人在，她顾不上进来的观众都是几级灯牌，也不会要求粉丝点关注送礼物，直播场景也是她工作足浴的时候给客人一边按脚，一边与客人唠着家常，也顾不上看手机，以免让客人觉得冷落，没生意的时候周姐也坐着跟直播间里的观众家长里短的聊聊天，看见我的名字进来了，她也会问我：“最近工作怎么样，忙不忙？”不像其他主播似的，疯狂喊着家人们上上票，也不要求买什么东西，尽管她开通了商品橱窗，挂了一些日常生活用品，有人从她主页那里购买，她也可以获得一部分比例的佣金，但她也没有在直播间扯着嗓子强求购买，需要就买，不需要也没有关系，大家能遇见，聊上几句周姐认为本身也是一种缘分。
大家买了可以给她一些帮助，不买的话，聊聊天给予几句鼓励，支持的话也是温暖的，这也是拿钱也换不到的重要财富，就像周姐要求自己的一样，靠自己的双手挣钱，用不着乞求别人，折弯自己的脊骨活得低三下四，尽管累些，但值得。
良言一句三冬暖，恶语伤人六月寒，有些人对周姐抱有的恶意太大了，评论区里的谩骂和诋毁，偶尔能看见几句轻佻话语，有些我看到帮周姐怼回去，而他们就像被踩着尾巴一样激动回道：“你那么维护她，难道是她的姘头？”有些连我也看不见的私信，更不知道是些什么内容。
而这些人对周姐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却视而不见，只抓着“足浴女”这一条标签疯狂攻击。只要眼睛是脏的，那么看什么都是脏的。周姐说做足浴行业的女性面对骚扰习以为常，更怕遇上些喝醉酒的客人，更加槽糕，她经常愤愤不平地骂道：“也不知道那些臭男人喝醉了还是装醉。”遇到这些醉汉，周姐也拿他们没办法，说话又听不懂，一个劲想拉着你抱着，只好拿报警威胁他们，让他们赶紧走。
足浴按摩也算高强度的体力劳动，经常颠倒的作息时间，层出不穷的擦边服务，让足浴女这个服务群体，始终处于服务行业的最底层，唯一支撑她们忍受下去的动力，便是还算高额的经济回报。
我看到周姐的日子在一天一天变好，也经常看到她分享些女儿自学跳舞的视频，嘴角的笑容灿烂了许多。对于周姐来说，这不仅仅是生活条件的满足，更是看见子女各方面的成长，精神上硬气了许多。
可我也从周姐的文字里读懂她隐藏的悲伤，树欲静而风不止，子欲养而亲不待，她两岁母亲就去世，父亲的一生只忙着照顾她成长，只见证着她破碎的婚姻和鸡零狗碎的生活，还未等到她红火的好日子，还没有等到她尽自己的孝心就突然离世。尽管过去了两年，心里始终堵着，让她无法跟自己释怀，她当了两个孩子的母亲，才愈发理解父亲一个人拉扯自己长大的不容易。每每想起，无限的悲伤涌上心头，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，这一切都堵在心里，那些无法跟人诉说的话都成了文字跃然纸上。文字，也成了她的精神支柱。
也许像周姐文章里说的一样，“妈妈没有生病之前是开朗，大方，健谈爱笑，治家有方的一个人，我没有遗传到妈妈的全部优点，唯一有的优点就是笑容。”
“遇到开心，好笑的人或事都会让我笑出眼泪，笑出来的眼睛咪成了一条缝，像极了当年的妈妈。因为笑起来像妈妈，所以就很喜欢笑，只是觉得某一刻，我的笑容与记忆中妈妈的影子重叠了。”
生活太苦了，希望往后的日子里，老天爷可以多给周姐加两块糖，也希望她过得顺利，平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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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|浩秋，青年作者。
图|《耀眼》剧照
《在南极的500天》
◆《Nature》《Science》《中国国家地理》《中国国家天文》 刊登报道。
◆ NASA、格林尼治天文台 共同收录的震撼作品。
◆ CCTV、学习强国 强势推荐。
◆ 鄂栋臣×崔鹏惠×赵炎平×吴有音×Steed×曲向东 推崇备至。
◆ 经典篇目入选中学生英语教材，文学表达入选中学生语文阅读试题，科学摄影入选中学生地理考题。
◆ 影响着一批批年轻人，投身极地科考事业。一位高考取得675分的考生，曾在图书馆读到《在南极的500天》，从那时起，他便在心中种下了“南极科考梦”，决心投入极地科考事业。怀着对南极的向往，经过三年的沉淀学习，最终，这位考生被武汉大学测绘学院录取。他说：“我很庆幸遇见了这本书，为我树立起了梦想的灯塔，指引我三年拼搏的方向，最终在高考取得优异的成绩。”
◆ 编辑说：如果你愿意读一读这本书，它应该不会令你失望，在书中你能看到新时代中国青年的精神风貌，你会发现，专注，努力，人生就能一点点改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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